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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李莘于

記得那個蟬叫很兇的夏天,洗完澡一定要撲上薄荷配方的痱子粉才夠涼。罰寫得很久才會斷水的玉兔原子筆管,拿來戳橘子皮、當空氣槍射同學。那女生身上淡淡的肥皂香,像蜂蜜一樣甜甜的,和她臉上的酒窩一樣……。這些記憶片段,經過歲月更迭,熟悉的物品不再常出現,被大量舶來品給擠到貨架的最角落,甚至擠出通路外。

但是,這些現在不一定好買的廉宜小物,仍半秘密般在很會挑貨的社群中口碑相傳。我們決定實地探訪夜市仔、柑仔店,翻出這些令人難忘的台灣好東西,嚴選標準有六:依然台產台銷,堅不外移;公司創業至今年份以雙位數計; C/P值(價格/功能比)高;維持商品原貌;市面依然買得到;好用成分踢不爆。

結果,符合上述六標準的純台貨,真的鳳毛麟角,偶爾在雜貨店瞥見,不禁笑了:「原來你還在!」這些擇善固執的台灣良品,就像是壓不扁的玫瑰,越久越芬芳!

【第一寶】永盛帆布行 Since 1920
李安導演的青春回憶


二○○二年,「臥虎藏龍」為台灣拿下了首座奧斯卡,李安導演衣錦還鄉。回台南老家的私人行程中,特別指定到中正路上的「永盛帆布行」,買了一個盛裝他高中歲月的綠書包,要給在美國的兒子驚喜。

這家讓大導演念念不忘的帆布行,從外頭看像個家庭工廠,實際也沒錯,員工僅有老闆夫婦二人。從日治時代開始,永盛就窩在這棟灰色老建築裡,七十多年來見證府城帆布工業的興衰。屋外斑駁招牌依稀可見「來福帆布行」的字樣。「我算是第三代,『頭家公』(台語,指第一代老闆)年紀大不做,我爸才接手。」老闆曾森永說。

鐵皮捲門上吊掛的各式帆布袋,說明永盛的歷史。日治時期的帆布生意是牛車、卡車上的篷布,材料都是用二手軍用品來修改。當時的帆布袋,只有卡其和軍綠兩色,多半是水泥工、木工拿來裝工具用,重厚實、耐磨。後來日本學校那種方正的書包樣式才出現。柔軟的純棉帆布書包,成為當時中學的統一規格,全台皆草綠。然隨著塑膠工業興起,帆布業面臨轉型窘境。曾森永決定退出書包市場,但也看見另一線生機──訂製手工包。

老闆娘正在趕工的,就是目前最暢銷的托特包。外型四方素雅,細緻的車縫,更被網友譽為媲美京都逸品帆布包品牌「一澤信三郎」,不過價格再減一個零!現場從最小的提包到最大的行李袋,單價都沒破千,但做工可不馬虎。為了耐用,曾森永選擇棉紗粗的硬質帆布,又厚又挺,層層車縫特費力。「我們的縫線粗、針距密,且提把、飾條從頭到尾僅一處接縫在包底。」耐重耐磨,汰換率極低。

考量到顧客以女性居多,除了黑與綠的軍用色,永盛帶進時尚概念,多了白、咖啡、橘紅的底色,還有十幾種飾條花色可選。裡外袋設計也很貼心,立體側袋可裝筆、iPod或手機,包裡有暗袋,還分層隔間。即使是小包也有收納雨具的側袋,並多了個吊環可掛鑰匙。曾森永說,針對顧客的需求,尺寸大小、內袋多寡都能量身訂做。

每一個包都由曾森永和太太親手車縫,「一人負責一整個,沒有局部分工。」所以一天產量頂多20個。港、日遊客特別瘋,甚至登上當地雜誌,「我們也是日本客人拿雜誌找上門才知道!」曾森永說,已經有些固定日本客,每次來一定帶三、五個回國當伴手禮。用70歲的細工、走20歲的思維,不墨守的曾森永帶老店找到了活路。

【第二寶】合成帆布行 Since1956
台南人的書包大王


台南市的「書包大王」,就屬中山路的「合成帆布行」了。九月開學季當頭,店頭正在如火如荼趕工。連八十歲「頭家嬤」都親上火線,幫忙鎚釘扣,剪毛邊。走上二樓還有七個師傅各居一台縫紉機,一疊疊如小山高的全是台南縣市各大高中職的書包。

老闆許勝凱是第二代,全盛時期整個南台灣的書包幾乎都是他們家的。但塑膠布料問世,重擊帆布業,他開始思索轉型。除了持續經營高中書包,加入客製化服務。強調「一個包也可訂做」,紀念書包和機關訂做的環保袋掛滿整間。但最吸引我的,卻是在櫥櫃中,僅繡著合成布標的素白梯形帆布袋,用白色麻繩束口,有一種純淨、樸實的美感……。

也有許多美術老師或藝術家直接向他們訂純白的塗鴉袋來創作,甚至有新娘給親友的伴手禮就裝在他們設計的可愛小袋中。樣式、顏色由客戶決定,而許勝凱也依據經驗給與意見,碰到選上類似花色的,還會好心提醒客戶,並重新幫忙設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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